丁小槐扯着她就走。董柳暗暗用力拉我一把,我会意了。董柳要把一波送到楼下去,丁小槐急得直跺脚说:“快点,快点,有大为看着呢。”董柳说:“大为你也去。”丁小槐对我说:“你放心放一万个心,我保证董柳完璧归赵。”我说:“那我就不去算了。”董柳说:“他去了我安心些,不然我手也抖。”丁小槐说:“他看孩子吧。反正车来车往,很安全的。”丁小槐的心思我明白,他有一种本能的防范意识,就像他们平时尽可能封锁一般人与马厅长接触的渠道,以免在不经意中杀出一匹黑马。我说:“董柳你自己去算了。”董柳撒娇说:“人家就是要你去嘛。”丁小槐没办法说:“那就去吧。”
到了医院,耿院长几个人围着病床。丁小槐先跑过去,呼呼直喘气说:“来了来了,把她叫来了。”耿院长喜得直搓手说:“来了来了。”一看,孩子已经在抽搐了。沈姨一把抓住董柳的手说:“董医生啊,你要救我渺渺的命呀!”又说:“马垂章他在省里开会,已经叫车接去了。”董柳出奇地镇静,在额头上拍了几下,把针举起来。沈姨把脸转了过去,我紧张得感到了窒息。董柳一针扎下去,我闭上了眼睛,再看时已经有了回血。沈姨举起拇指对耿院长说:“这个,这个。”沈姨说:“董医生今晚辛苦你一下可以吧,万一又走了针呢?”耿院长说:“隔壁腾一间房出来了,董一针就在这里睡一晚吧。”董柳在医院住了几天,沈姨没事就到我们房里来说话,董柳说:“沈姨我真的没想到您这么容易打交道,一点架子也没有,跟您说话我心里很感动的,也非常舒服,心里本来堵着的也就通了。”我在一旁听着,感到董柳已经掌握了跟上层人物说话的精髓,不能凭空说,凭空说人家会感到别扭,但不妨沿着一个事实的方向作出相当的夸张,人性的弱点使人乐意接受这种夸张。果然沈姨脸上堆了笑说:“那你原来还想着我是什么人吧。不过有些人我真的不想理他们,没有什么真心。”我说:“马厅长在那个位子上,可能有些人有点情绪。”沈姨说:“情绪大得很呢,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。其实没什么意思,一天到晚为别人的事忙。”我说:“事关全省几千万人的健康,这真的是一副重担啊。世界上有几个国家有几千万人?”董柳说:“马厅长就相当于那些国家的卫生部长了。”我觉得董柳说得有点过了,用脚碰了她的脚一下。谁知沈姨说:“很多国家的卫生部长还没管这么宽呢。”她这么一说,我就放了心。
沈姨去了,董柳翘起大拇指伸到自己鼻子前面说:“效果还可以吧。”我说:“这是沈姨,马厅长你就别来这一套,他听好话听少了?”她说:“别以为你是最聪明的。刚才你拿脚碰我,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你在耍心眼了。”我说:“那我们约定了一个暗号,提醒对方的时候用舌尖舔一舔上嘴唇。”我把舌尖往嘴唇上一卷,“就这样。”
第四天董柳可以回去了,沈姨说:“小柳子你回去休息几天再上班,我亲自给你们史院长打了电话。”她“小柳子”这么一叫,那种关系的特殊性在不觉之间就建立起来了。我舔一舔上嘴唇,董柳马上抓住这个机会说:“沈姨您为我想得太周到了。沈姨您一喊我小柳子,我心里好亲热的,心中暖烘烘热火火的。”沈姨瞧着董柳说:“你想不想调到这边来工作,我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。”我万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问题,董柳马上抓了沈姨的手摇着说:“我都想了那么多那么多年了,我现在每天两边跑,两头不见天。只是我觉得太难太难了,想都不敢想,更别说向沈姨开这个口。沈姨你把我自己没想到的事都想到了,我心里好热好热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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